出嫁

大表姐出嫁了！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。說說回來，大表姐是我們同輩中最早結婚的一個，看來往後的日子，如無意外的話，在我之上的幾位表哥表姊也會陸續成家立室去。想到這裡，令我不期然有點感慨。
大表姊才二十五歲，在這個崇尚遲婚的年代，她未免太早婚了。據我所知，表姐和表姐夫已拍了幾年拖，每年春節吃團年飯的時候，都會見到他們在一起，看來他們的感情發展穩定。從外型來看，兩人都是矮個子，倒是十分合襯，但我總覺得表姐夫有點稚氣未除，稍為欠缺穩重，連我母親也認同這一點。普遍來說，我方的親戚都認為表姐夫只是一名推銷員，收入微薄，在這個金錢至上的年代，難以帶給表姐一個安穩的家。就以這次結婚的使費來說，大部份的支出均由姑丈姑母負責，婚後亦會和姑丈姑母住在一起，所以大家均戲稱表姐夫是入贄來的夫婿。雖然她在婚宴上經常笑臉迎人，但我知道姑母並不喜歡眼前這個女婿的。要不是大表姐已懷有身孕，姑母是不會答應這頭親事的。
姑母是一個很慳儉的人，有次來我家拜年，她送了我一捆筆，這捆筆少說也有二三十支。我疑惑她何來有這麼多支筆，原來這都是她工作時收集得來的。姑母是一名洗衣工人，她的崗位就是檢查清楚每件衣服的口袋，尤其是暗格，要是漏了一支筆在衣服裡，洗衫的時候，墨水就會染污整桶衣服，到時候只怕整個月的人工都要賠上。但為了家人，姑母仍咬緊牙根做著這份緊張的工作，在我心裡，她是一個可敬的人。姑母在她的兩個孩子中，特別疼愛大表姐，但這並不表示姑母是一個偏心的人，而是大表姐天生患有糖尿病，所以十分需要別人的照顧。姑丈是一個沒用的男人，整天賦閑在家，姑母平日辛勤工作，賺錢養家，剩下來的積蓄就用來買樓。姑母生平只有一個希望，就是大表姐婚後仍與她住在一起，她想利用僅餘的人生來照顧大表姐的起居飲食，以免病情再度惡化，現在姑母如願以償，我想她會安心吧！
往後的日子裡，過得最苦的會是表姐夫吧！現在他寄人籬下，飽遭白眼，要是他在事業上沒有任何突破，只怕會步著姑丈的後塵，做一個沒用的男人。我多少也有點同情表姊夫，或許在他身上我看到一絲自己的影子，但我希望這只是我的錯覺吧……
（寫於二零零三年）